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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幽灵夜倾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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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殿外的上空忽然黑云密布,一道金光猛地冲出乌云,击向大殿,紧跟着惊雷炸现,仿佛硬生生地把轩辕淑仪从美梦中惊醒,吓得她失色,向后退了一步。

宋明磊双朔一挥,如恶龙扑食,杀机立现,非白仰身向后翻身,躲了过去,金灿子大吼一声,挥出一锤,逼杀链被打断了,大家纷纷涌回各自的阵营,分成两派。

非白冷冷道:“淑仪妹妹可知,这世间再厉害的物种,都非完美之身,都带着自身的弱点和缺陷,这幽灵蝎寿命不过三年,好在繁殖力强大,其繁殖全靠这蝎王,蝎王一旦成年便要生产一下任蝎王,必要寻找宿主,那最好的宿主便是人,说穿了便是以活人抚育新任蝎王,最安全的也最健康的宿主,便是自己的主人,是故蝎王所选的主人皆为健康且易的妇人,这种蝎王悄悄将卵产在妇人胎盘之内,开始时以胎儿为食,不易发觉,妇人会以为自己只是普通怀孕,食尽胎盘后,蝎王便以主人胃中食物为生,久而久之,蝎王愈大,食量便也愈大,再以主人内脏为食,然后随时光推进,蝎王渐次长大,那幽灵蝎的主人便在历经痛苦的十四个月之后,腹中的新蝎王撒破包衣,咬破主人的腹而出,咬死旧蝎王,一统蝎族,成长之后再紧跟着寻找下一任主人,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幽灵王愿意听从主人的意愿,去蛰杀任何一个主人的敌人,也是为因为保护主人也就是保护自己的继承者”非白摇头叹道:“淑仪妹妹细想想,幽灵蝎产自南国,那大理武帝,阴险无常,最擅毒道,手下能人异士甚众,却为何舍弃这幽灵王?也是因其本身短利近忧,祸及主人,难以掌控!”

“三月前,东营兄弟报公主已经怀上了原氏骨,然后,便有那名唤沿歌的南国少年为宋侯送来您手只这只幽灵蝎王,不过数月,她已经产下数以万计的幽灵蝎,并且已完全明白您的指令,全听您一人指挥,只恐您腹中的胎儿早已变成了新幽灵蝎王的食物了,妹妹现在需要立刻治疗,否则命危在旦夕。”

宋明磊安抚轩辕淑仪道:“本侯看将军是失心疯了,公主千万不要相信。”

原非白冷笑地反问道:“宋侯向来博覧群书,擅驯异兽,如果非白知道幽灵蝎的秘密,难道宋侯会不知道吗?也许,他如此放心地让您来驯养连他无法控制的毒物,因为他深知其弊害,十四月后,公主将痛苦暴亡,然后便可由驸马继续辅政,也就是宋侯权倾天下之际了。”

“普通妇人有了身孕,会有呕吐症状,公主可是风平浪静,只是夜半偶有呕吐,却吐出一些褐色之物?恶臭难闻?”原非白继续冷酷地说道:“那些不过是幽灵蝎的脱皮之物!”

“孕妇口味往往会发生变异,公主可是现在喜食生食?尤以带血的动物内脏为食?恐怕宋侯常常给公主送些猪脑服食吧,不过公主可能不知道,或是假装不知道,那是地地道道的人脑,因为幽灵蝎最喜食人脑。”

轩辕淑仪脸色猛了白的下来,玉手如狂风中的树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最后终于害怕地一扔手中的中将,跌倒在地狂呕起来,吐出一堆血色的浆之物,中将在她周围担心地爬来爬去,不出一步之遥。

不一会儿,更多的幽灵蝎从地底深处爬了出来,围在轩辕淑仪的周围,严密地将她同众人隔了开来。

原非清一时不忍,想去扶她,却被宋明磊一把拉住。轩辕淑仪抖着身子看向原清江和宋明磊:“这是真的吗?”

原非清接下去也看向宋明磊,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这是真的吗?那那淑仪怎么办?”

他的神情焦虑而担忧,眼神闪烁着不忍和怜悯,温言道:“淑仪别怕,光潜定是腹有良策了,你会没事的。”

宋明磊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看似笃定道:“请公主放心,我们自然会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可能除了原非清,大家都觉得他的保证毫无安全感,轩辕淑仪也是,只是在那里无助地看着他们,梨花带雨地深深颤抖,忍不住对宋明大伸出苍白的玉手,颤声说道:“这是你的孩子,你……你要救……救我还有孩子。”

我大惊,轩辕公主的孩子不是原非清的,是宋明磊的?如此说来,他连自己的孩子也设计进去了?

我不由脱口说道:“二哥!你好狠毒的心。”

原非清的脸一下子白了,慢慢走近轩辕淑仪,隔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蝎子圈,一双朗目满是伤心,不含一丝感情地对轩辕淑仪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轩辕淑仪只是坐在地上不停打着哆嗦,无依地泪洗芙蓉面,万般求救地看着宋明磊,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全。

原非清定定地站在那里好一会,细细看着宋明磊,好像从未认识他一样,他眼神一片死灰,那是一种信仰倒塌的绝望,梦幻破灭时的心碎。

“我以为除了这个臭八怪,你不会再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他看了我一眼,泪眼带恨,牙关:“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冷落非烟,虽对不起我的亲妹子,可我一直还在心中万分窃喜,总算你的心在我这边,却不知,原来你还同她……。”

宋明磊来到他的身后,双手轻搭他的双肩,尽可能地柔声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你知道你已经不能再碰女人了,可是我想你得有一个孩子,以免落人口实,将来亦继承大统,这可是我们俩的孩子啊。”

原非清慢慢地拧身,向后退了一大步,再一次面对宋明磊,但却躲开了宋明磊的碰触,他又斜眼睨了一眼轩辕淑仪,俊容霎时扭曲。

然后他站在那里,对宋明磊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绽出一丝令人心痛的笑容来,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悲楚:“细细想来,这其实挺好的,父王从小一向偏宠三瘸子,就连四毛子他都能耐心地说几句话,可是对我却偏偏甚是严苛,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我这个嫡子笑着说过几句软话。自从淑琪没了,他没句安慰话,连正眼也没有瞧过我,就只当我死了似的,紫园里那群奴才见我都趾高气昂的,他们心里都觉得我不是男人,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女人。还好有了你。”

他妒恨地看了一眼非白,又对宋明磊放柔了声音道:“你事事为我和非烟打算,里里外外帮衬着我,这几年父王的眼里才容得下我如今怕我后继无人,我心爱的人儿同我的妻子,为我生了个孩子?!你以为我真得从来没有这么筹划过吗?我却总怕说出来会玷污了你对我的一片心意,到时岂不时重重伤了你?却不想,其实你早已经想到了,还去做了,清泉公子的谋略永远是这般高明,让人琢磨不透!果真是神机妙算,诸葛在世。”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开始莫名地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俯后仰,冠落髻松,一头乌发胡乱地披了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通红,愤恨地盯着宋明磊,可最后却不由得热泪奔涌而出,呜咽出声。

“你为什么不同我事先商量一下,”原非清对宋明磊大吼大叫起来:“你要同这个黑心的女人生孩子呢?而且我们的亲亲孩儿快被蝎子给啃光了,我还算什么男人啊,连人都快不是。”

太子看似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慢慢伸出手顺利地捋平了那丝乱发,站在那里状似沉痛地说道:“家门不幸,皇室不幸啊。”

不幸你个头,我在心中冷笑,你这个伪君子。

“太子殿下,皇室的确不幸,”兰生冷笑道:“也许您没有直接地杀害德宗,确然你故意引幽灵蝎到佛堂,这便染上了安息香的香味,然后便可嫁祸给丽太妃,德宗陛下的信鼠发现幽灵蝎身上有安息香的香味,必然会想到凶手是丽太妃,这样您便可诬陷花西夫人,打击原氏。”

原非白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接口道:“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本已弱的先帝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打击?当场便旧疾复发而猝死,于是您便联合长旺,污蔑内人,顺利地栽赃给原氏,既博美名,又可收复实权,果然一举两得。只可惜了,您那老迈的生父,他一心为了您才废了结发妻子,嫡子之位,您却不但觊觎庶母,还活活气死了他。”

太子崩了崩额头青筋,冷汗慢慢湿了他的素服后背心。

原非白转身看向兰生,凤目闪过激赏之意,笑道:“木槿,你的这位义弟,智勇双全,亦善推理,在世间恐怕无人出其右也,非白对尊架越来越好奇了。”

兰生似是不削一顾他的赞美,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扭头看向宋明磊和原非清:“皇室中人,贪图富贵,欲壑难填,为君者只图皇位稳固,享乐无度,自然无心国事,枉顾黎民百姓,久而久之,皇室走向败颓,故而所谓千秋万代,国祚永昌,实乃谬梦罢了。”

原非白点头,表示极大地赞同,对轩辕公主长叹道:“淑仪公主,像我等生在帝王公卿之家,天生锦衣玉食,深躬诗书礼仪,却偏偏每个人心里住着一个恶魔,人人皆为其折磨亦复被其驱使,可悲复可恨,而这个恶魔无非权欲二字!”

“敢问太子,公主,所谓天皇贵胄?难道就真如兰生所言,只为追逐权欲,贪恋富贵吗?”非白轻叹一声,正色道:“为君者若不以天下为重,若不能懂得无私二字,如何能做到解救万民于水火,匡扶社稷。”

“说得好听,”太子依旧高昂着头,无有悲喜地呆板说道:“窦贼大仇未报,原氏又贪权霸政,如今复国在即,只需原氏交出权力,便可复我轩辕皇室,朕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只不过朕生不逢时,算不过天,如今成王败寇,悉听尊便。”

太子妃却忍不住站了出来,明明她的脸上还有着太子留在她脸上掌掴的痕迹,却勇敢地站在他身侧大声喝道:“这还是轩辕氏的天下,殿外有龙禁卫守护,城中有晋阳王氏大军,你们莫要太猖狂了,若敢谋害太子,即便问鼎天下,须知也会落得万世骂命,你们这群篡位轼君的乱臣贼子。”

“太子妃说得有理。”非白并没有再向丽妃追问玉玺的下落,只是对太子妃恭敬地欠了欠身,对宋明磊朗声道:“为免东西营兄弟枉死,还请宋侯和驸马缴械,释放太子,同非白一起向父王请罪吧。父王那里自有公论。”

“你不可能赢?”原非清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恨声道:“行宫外皆为西营所围,行宫内的龙禁卫素日养尊处优,如何敌得过西营勇将?”

非白淡然道:“西营武十不过一千之众,我已秘调燕子军数万秘入西京,而行宫内又有龙禁卫驻守,如今殿内不过侍卫十人,试问驸马可有胜算?”

原非清的狠脸子立刻掉了下来,绿着脸看向宋明磊。

丽妃潸然泪下,低喃道:“陛下,您看到了吗?臣妾无法保护轩辕皇室,这些孩子们……臣妾无颜面对陛下啊。”

然后她慢慢看向我,满目凄怆:“我儿贞静。”

我跪坐在她身边,帮她按住伤口,软言宽慰:“请太妃勿惊,血已止住,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您会没事的。”

她却握住我的手,流泪指了指头顶那盏皮灯,我便飞身取下。她着那盏皮灯泪如泉涌,哽咽了半日,和蔼笑道:“孩子,用此灯替淑孝立个衣冠冢吧,我天天梦见淑孝哭着对我说想回家。”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低泣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了涕泣,拉着我的手道:“如今淑孝总算得以沉冤昭雪,她本就喜欢非白,就让她平静地长眠在紫栖山庄,我与陛下的身边,这下我和陛下可以好好照拂她,轩辕家亏欠她太多了。”

“你们这一出又一出,无非想夺取玉玺,无非想这没有人的皇位罢了。”她扶着我手站了起来,她挺直了脊粱,昂首冷冷地看了周围一圈。

她的面色明明毫无血色,却满是尊贵之意,无人再敢直视她的眼神,都默然地敛眉垂首。

“照武将军,请替我向武安王转达一句话,”她勉力看向非白道:“奈何轩辕羸弱,原氏强悍,若当真有一天为帝,原氏必当厚待太子一家及轩辕旧皇室诸人,无论新帝何人,后继天子必以轩辕氏母仪天下。若有一天,你天命所归,荣登大宝,亦可应允否?”

原非白想了片刻,双膝跪倒,诚挚道:“我本风雅颂,亦得佳偶子。”

他温柔而坚定地看了我一眼:“偏逢离乱世,经年鸳分离?旦息烽火台,何惜身作死。”

他以头伏地,庄严道:“吾妻既是轩辕义女,请大妃娘娘放心,微臣必尽心全力保护太子及轩辕皇室。”

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太子,然后倦怠地放开了我:“我终于可以去找陛下和姐姐了,我真得很累了。”

宋明磊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好吧,这下我们都清楚彼此的故事了,也明了彼此的兵将分布了,大妃娘娘看来是死也不会说出传国玉玺了,真好。”

他看似向我信步走了两步,素白的王袍上,银线绣的龙张牙舞爪地看着我,凶恶如鬼。忽然他一折方向,走到轩辕淑仪面前,星眸含泪:“淑仪,你想想,我真会害你吗,这可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一直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的。”

“快站起来,让中将把他们都送到先帝那里好吗!”他极温柔地说道,渐渐地那群蝎子让开了道,他走近轩辕淑仪,如同对待皇后一般,轻轻扶起她,无比温柔地为她拭去满面泪痕,如同蛊惑一般,在她耳边轻声道:“想想那皇位……是你的,也是我们孩儿的。”

轩辕淑仪的目光一下聚焦了起来,凶狠地看向我,数以万计的的蝎子从地底涌出,奔向我们,场面一片混乱,丽妃一下把我推开,自己被几百只蝎子围住蜇咬,痛叫出声。

外面忽然闪电又一阵巨响,轰隆隆地直击大殿的顶柱,紧跟着殿外又传来巨大的哄向,这回却是炮声轰轰大作。

非白精神一振,对兰生高叫着:“燕子军进皇城了,快护送夫人出大殿。”

我们且战且退,奈何蝎子却是越来越多,轩辕淑仪坐在一堆蝎子中间,恨毒地看着我们,贝齿,直咬得鲜血染红洁白的银牙,如食人的女妖一般狰狞。

忽然大殿开始了剧烈的震动,连蝎子的攻击阵型也开始了,中将开始不安地跳到轩辕淑仪的肚子上。

原非白飞奔过来,他乌黑的长发在半空中飞舞,素服上沾了鲜血,如盛开的红梅花不停地漾开,这是我见到的最后景像。

他一把牢牢地抓住我,甩向兰生,兰生搂住我的腰向殿外跃去。

我的耳边忽忽地风声作响,然后巨烈的响声冲进我的耳朵,疼得仿佛有人拿一根长钉使劲钉到我的脑门里,我眼前一黑,周围一下子宁静了下来。

好冷,耳朵和脑子好痛再睁眼时,我旁边正躺着满脸血泥相和的兰生,他同我一样,耳朵被震出了鲜血,我们正扑到在泥泞的石阶上,雨下得很大,周围一片迷蒙,眼前满是建筑物倒塌后的巨大烟尘。

我的手掌全都了,血流了一地,为何我刚刚感到像地震了一般?怎么回事?难道是大哥发射锦绣百虎破阵箭吗,我的耳朵被方才的巨响震得暂时失了聪吗?

非白呢?我悚然一惊,非白还在里面吗?

还有薇薇,太子,太子妃他们呢?

我使劲甩了一下头,倒出耳朵里的沙尘,有人撞了我一下,又把我撞倒了,这回我听到了声音。

雨渐渐下大了,将浓烟浇息,无数的宫人在奔走,四处乱窜,尖叫:“雷神震怒,地龙发威了,快救太妃娘娘和太子。”

雨水倒灌进鼻子,我呛了好几下,再一次挣着爬了起来,惊回首见,这才发现蓬莱殿,三省殿,栖梧殿三大殿全部消失在眼前,竟然一瞬之间,全都倒塌了,昔日辉煌三大殿全都埋在瓦跞之中。

“照武将军呢?”我拽住一个慌张搬着一块瓦砾的宫人问道:“丽妃娘娘和太子救出来了吗?”

那个宫人茫然而惧怕地摇着头:“没有,全压在里边了,连着太子妃,国舅爷还有好多宫女,太监们全在里边,就这一眨眼的时间,这便地动山摇的,根本没有人逃出来。”

这时巨大的响声再一次隆隆响起,很多宫人们吓得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四散奔逃,这回我听出来了,这是炮声,是锦绣百虎破阵箭的炮声。

“那照武将军呢?”我又抓住一个小宫女颤声问道,可是那个宫女却只是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哇哇大哭,语无伦次道:“没看见,没看见。”

我的心害怕起来,方才明明是非白推我出来,可是他人呢?我放声叫着非白的名字。

雨愈见大了起来,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有得忙着救助伤者,有的在奔逃着,人人的脸上全是泥污和鲜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茫然地抱着那盏淑仪的皮灯在怀中,脚一软,坐倒在地。

这时又听到有人哇哇大叫,却见蓬莱殿一角,也不知有谁挖动一小块砖,结果人没有找到,却见一群大老鼠跑了出来,几乎每一只都衔着一只大蝎子四散逃去,宫人手忙脚乱中,一只也没有捉住,我无力地坐倒在地看到几只老鼠在我身边飞快地穿过,最后一只型巨大,嘴里正咬着垂死的赤头青螯的巨蝎,经过我时,猛然打了一个转,站在我面前,我认出来了,竟是久违的倾城,它嘴里咬着的是轩辕淑仪的蝎子王中将。

倾城对我嗅了嗅,露出极长的尖牙,快速地把中将的身块扯了个粉碎,然后没等我回过神来便钻进我的广袖中。

思绪一点点在我脑中聚焦起来,蓬莱殿是公主同驸马的居所,三省殿则是太子的居所,严格算起来,全是害死德宗的罪人,而德宗棺樽所停放的清思殿却毫发无伤,依然静默地伫立在烟尘中,冷然而悲伤地看着我们如蝼蚁般挣扎,逃亡。

倾城!倾城!一夜倾城!

难道是这只名叫的倾场的大老鼠一夜之间倾倒了三座大殿?猛然想起紫陵宫外那银面人,说倾城虽单独活动,但是却能驾驭群鼠之力,齿牙尖利,擅掘地洞,可以瞬间倾倒城池。

我心中一惊,难道是倾城带着这群老鼠干的?

在它的眼中没有轩辕皇氏,只有德宗一人而已,在它简单的心中,德宗的身上的毒有轩辕淑仪的气息,而方才它可能就在地下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也许认为太子妃和王估亭,还有太子也是帮凶,一起害死了德宗,于是它以它的方式为德宗报了仇吗?

没有人告诉我真正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倾城为什么要钻到我的袖中,我没有时间把它赶出来,只是艰难地站起来,绝望地大声唤着:“非白,非白?”

这时宫人惊叫:“这里有活人。”

我一回头,却见一只手臂正在瓦砾下挣扎地伸出来,我顾不了许多,飞奔过去,同兰生还有一堆宫人合劲帮他挖掘出来,那人露出满是鲜血的脸,尽然是金灿子,我们挖到一半,他已经大喝一声,抱着两人飞身而出,却是昏迷的银奔和肿着脸的薇薇。

却没有非白的身影,我心中害怕起来,更加疯狂地挖了起来。

我本风雅颂,亦得佳偶子,

偏逢离乱世,经年鸳分离,

旦息烽火台,何惜身作死。

原非白,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就老是面对那痛苦的别离和折磨呢?

我的指甲已经全翘了起来,手指满是鲜血,塞满尖细的瓦砾,可是我根本感觉不到痛楚,只是想把这三大殿全部挖空,找到原非白。

原非白,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本风雅颂,亦得佳偶子,

偏逢离乱世,经年鸳分离,

旦息烽火台,何惜身作死。

原非白,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就老是面对那痛苦的别离和折磨呢?

我的指甲已经全翘了起来,手指满是鲜血,塞满尖细的瓦砾和碎石,可是我根本感觉不到痛楚,只是想把这三大殿全部挖空,找到原非白。

原非白,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耳边炮声隆隆,宫人吓得一阵一阵的大叫,大哥的燕子军为什么还不来?

我摇摇欲坠,眼前一片血色,只是机械的挖着,脑子里全是那栖梧殿中看到他的最后一眼,血染白袍,凤目似烈火。

兰生扶住我,在我耳边急切地说着什么,我努力集中思想,才听清楚,他好似在我耳边说着:“我们先到安全之所,万一先入城的是宋明磊的麟德军就麻烦了。”

什么意思,我愤怒地瞪着他:“现在是救人的最佳时际,怎可退去。”

我使劲推开他,再继续漫无目地的挖,自己的头发早已全部打散,极其地粘在脸上,披在后背。

“木槿,”兰生在我身后唤我,声音已轻轻发了颤。

这时场中幽灵一般闪进二三十个黑衣人,有人轻七地将我和兰生拖开,接下我们手中的工作,开始继续挖掘,另一些却选择在中将跳出来的快速的挖坑。

领头之人乃两个绝代佳人,一个是面色苍白的男装丽人,另一个却是一身劲装的绝色女子,发丝梳得油光水滑,挽了发髻,斜一支金凤步摇钗,秀眉紧锁,气质贵绝。

男装丽人急忙跑来跪在我身边,扶着我:“夫人请振作,东西营擅掘地道的好手皆来了,青媚现如今,正是奉了主公之命,两营须合力救出三爷,宋侯还有驸马众人,请夫人放心让他们做,他们比咱们更懂如何救人于埋道之内。”

我抬起对,隔着雨水,这才认出那男装丽人是青媚,她一脸病容,显是病情未复,满目担忧地看着我。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放眼望去,不远处,那个华贵女子也正向我们走来,却是原非烟。这时林老头过来忙着为我们整脉。

“三爷呢?”青媚转身看向金灿子,厉声喝道。

金灿子拖着银奔伏在她身下,没有答话,满脸愧疚。青媚银牙,红了眼眶。

原非烟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劲装的俏丫头,正是上次同锦绣的近侍初喜大打出手的初仁,肃着一张俏脸为原非烟打着黄伞,目光追随着挖掘的暗人们,满目纠心。

雨水湿了原非烟精致的玉容,看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她翩然向我们走来,膛微微起伏,身侧的珐琅指甲套微微有些神经质地颤动了一下,青媚立刻花容失色地跪爬到她面前,巧妙地隔开了我,恭敬而紧张道:“天湿雨大,还请郡主移步安全之所,我与初仁姐自会尊旨,尽快解救宋侯与三爷。”

原非烟惶若未闻,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们一会,俏目中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慢声道:“若是光潜不测,无论是东营还是西营,本宫要你们统统陪葬。”

手下暗人皆垂首敬诺,无人异议。

她盯着我,恨声道:“你也一样。”

我借着青媚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到她面前,也盯着她的妙目道:“永业三年,我也曾为郡主作替身冲下山去,隔开了我同三爷整整七年,但我从未怪过郡主,可如今若是三爷有事,我也不会放过郡主。”

原非烟飘忽一笑,忽然出手如电,金光一闪,那双华丽而长长的珐琅指套,直击向我双目,青媚的手中凭空闪现一把亮银匕,微挡攻势,那尖细锋利的指套滑过青媚的额头,生生划开一道血痕,却未有停止的趋势,继续向我刺来。

我立时从怀中掏出酬情,直挥向她的面上,可能谁也没有想到我真会出手,原非烟的珐琅指甲套被齐指砍断两根,手指尖的皮滑破了,她急急地后退一步,睁大了双眼,闪过一丝惊骇,初仁惊呼地一掌击向青媚,将我们打退了一步,救了原非烟的手。

青媚内伤未复,再被击伤,吐出一口黑血,脸色腊黄,急急地低声道:“主公这许多女眷之中,最是气重郡主,为了三爷,请夫人忍耐,千万莫要动气。”

挖掘的队伍微一停顿,看着我们,默不作声。

青媚忍痛,站起身来,大声道:“不准停,主公之命,谁敢不从。”

暗人们再一次转过头转注于自己的工作。却早有彼此的暗人站在我们的面前,挡开了隔自的主子。

我平静下来,此时非白与宋明磊只要有一方先被找到,便占尽了先机,有权停止救援,若是宋明磊先被发现,原非烟必先诛杀我等了,我不由暗中祈祷,求老天爷让非白先被找到。

对面的初仁帮原非烟包扎右手,原非烟不亏是将门虎女,白着一张脸,冷笑地看着我,却没有皱过一丝眉头。

这时暗人们在金灿子跃出的地方挖出一个大洞,立时有两个暗人停了手中工作,站了出来,一人袖上有红梅印记,一人袖上有黑梅印记,分别代表着东西营的暗人,两人默默地对望一眼,同时潜下洞去。

过了一会儿,一人抱着另一人上来,却是西营暗人,怀中抱着满脸血污,只剩一臂的王估亭,林老头微一搭脉,只是摇了摇头。我们等了一会,那个东营的暗人却再也没有出来。

那西营暗人摇摇头:“底下太暗,路途被堵,且有毒蝎封路,想出逃比登天还难,那东营兄弟恐是凶多吉少。”

那人眼中满是叹惋,对东营对手倒颇有些惺惺相惜。而我同原非烟的脸色肯定都不怎么好。

这时听到有人欢呼,我们惊回头,又见一人冲天而出,满身血迹斑斑。

“非烟,”那人轻轻吐出话语,原非烟立时眼泪夺眶而出,喜极而泣地冲向狼狈地宋明磊,欲一头载进他的怀中。

宋明磊抱着昏迷的原非清,倒退一步,原非烟生生地停住了脚步,玉宋明磊对她淡淡一笑:“莫担心,我无妨,只是你大哥晕过去了。”

原非烟哽咽着,让暗人接过原非清,过去扶住宋明磊,我们这才发现他的前着一小块细长的碎石,正汩汩地流着血,可是那双带血的朗目却镇定地瞟向我,笑道:“四妹,这可怎么好,可惜你又克死你的一个丈夫了,连带你们的太子不怎么走运啊。”

原非烟不顾满身精致的华服,掏出罗帕,为他亲自按住伤口,婀娜裹身的宫服上血染满身。

身后又有人大叫道有活人,那人矫健地破土而出,却是满脸是血的张德茂,一瘸一拐地奔向宋明磊,没事人似地接过原非清,立刻给他施针,原非清悠悠醒来。张德茂又紧张地给宋明磊施针。

初仁吹了一个口哨,一半的暗人面面相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聚集在宋明磊的周围,只剩下东营的暗人仍在疯狂地挖掘。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老天要亡我们吗?

“淑仪呢,淑仪呢?”原非清喃喃道,无限悲伤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拉她呢,差一点点我就能救出她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地震了呢。”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骇然道:“为什么是三大殿呢,为什么是我们的三大殿,其他的大殿怎么一点也没有事呢?莫非是先帝显灵了吗?”

他的眼神狂乱了起来,宋明磊不顾前的伤口,推开张德茂和原非烟,快速而蹒跚地走过去,揪起他的衣襟,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是那群臭老鼠,是轩辕家的信鼠们咬断了三大殿根基,因为他们知道三大殿下乃是幽灵蝎的巢。他要我们同幽灵蝎陪葬呢,”宋明磊上他的脸,似安抚一般,极温柔道:“再差一点点,我们就都要死在那座大殿里了,所以你是天命所归。”

原非清极度震憾地看着宋明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先帝就算显灵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传国玉玺在哪儿了,”宋明磊大笑起来,一指那盏我脚边的皮灯,几乎同一时间张德茂和兰生向那盏皮灯飞去,张德茂略略快了一步,一掌击退了兰生,拿到了那盏皮灯,献给宋明磊。

宋明磊狞笑着,微一用力,皮灯便碎成数片,只剩底座,果然那皮灯黄花梨底座上正用黄绫缎子牢牢地绑着一方镶金莹润的和田玉。

该死,我早该想到,既然丽妃临死前把皮灯托附于我,必是里面装有传国玉玺,我太大意了。可是如果非白有何不测,玉玺有与没有,对我又有何意义呢?

有人大叫一声是传国玉玺,众宫人皆纷纷向前,向着那块历经轩辕氏,还有三大家族风雨飘摇五百年的传国玉玺,战栗地双膝跪倒

烟雨蒙蒙,周遭一切都是灰色的,那玉玺更显得如羊脂洁白,雪山圣洁,那镇玺的盘龙扭恁地金光灿烂,凌厉盘旋,然而捧着这方玉质,代表天命所归的双手,却是宋明磊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我已无法揣测他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只觉鲜红耀眼,触目心惊,难道这真得就是天命所归吗?

“轩辕太子已死,只有楽世子继位,奈何轩辕公主即逝,唯有驸马监国,”宋明磊一甩张扬的长发,仰天狂笑出声,猛然回头看着我,妖治如水的眼眸中闪烁着得意的锋芒,如兽狂啸,厉声喝道:“这便是天命。”

原非烟大声喝道:“西营听令,立诛东营逆贼。”

青媚猛地跃起,如大鹏展翅一般,飞落在最前方,举起长剑,仰天轻啸,立时在未参与营救工作的暗人排成整齐的阵型挡在我们前方,隔开了仍在工作的暗人。

我握紧了酬情,打算也同在场暗人一样去保护最后能救援非白的希望,又想待会儿非白出来了,林老头是唯一的希望了,我便对兰生说:“兰生,拜托你好好保护林大夫。”

兰生对我摇了摇头,绕过我,轻巧地走到我的前方,对我晒然笑道:“我和林大夫都不用你保护。”

林老头也红着鼻子,嘿嘿笑了几声,拿出酒葫芦,淡然道:“夫人放心,事情也许没有你相像得那么糟。”

“又或许比你相像还要糟,”宋明磊对我诡异地笑着:“四妹一向聪明,怎么会猜不到结局呢?不过,四妹若檄械投降,或许本侯可饶恕你一条贱命。”

话音刚落,又一声暴炸在我们身后响起,大家身形一晃,几乎跌倒在地,烟尘中,几个人影平地涌现。

“木槿,”有人在烟尘低叹,雨水哗哗如浇,冲去烟尘,却见一个带着白面具的男子扶着另一个天人之姿的白衣人站在我们身后,两人白衣皆血痕累累,就连那面具上亦满是灰尘,烟土相混,两人乌发被雨打湿得粘在脸颊。

东营诸人皆精神一振,高声欢呼三爷,面露喜色。

“三爷。”青媚和金灿子在声叫了出来,那挖掘的暗人立刻飞至圈内,加入阵型,没有半句废话。

心中一根弦松了下来,我双脚一软,跌倒在地,幸亏有林老头和兰生扶着,我再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奔过去,一下子紧紧抱住了他,雨水混着泪水挂满脸上,几乎睁不开眼,我哽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别怕,我没事,阿遽方才从秘道救了我,”非白一只手慢慢环抱上我,在我耳边轻声道:“你放松些,木槿,我的胳膊可能有点骨折了。”

我快速地放开了非白,又双手抚上他的脸,抹去他脸上的污泥和血痕,我的眼泪流个不停,深深感谢上苍。

“宋侯文武韬略,令人钦佩,已先与我等想到世郡王了。”原非白镇定自若,肩膀环靠着我,右手搭着司马遽,一展绝代微笑道。

“宋侯若真信天命,当知幽灵蝎灭于信鼠,轩辕家的旧世界已然到头了,改朝换代的天命难违!”

宋明磊冷哼一声,走近我们,兰生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紧张地看着我们,宋明磊的星眸闪烁着狠毒的目光,发狠地盯着原非白,像是要刺穿他一般,他低声道:“旧世界的命运的确是到头了,还有你们原家的命运也要到头了。”

“还记得吗?”原非白淡淡说道:“你们当初设计害我坠马当日,天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我的娘亲知道是你的恩师司马莲害了我,又气又悔,就这样气死在我怀里,她的眼睛一直到下葬都没有合过。”

“谁叫你娘亲是你父亲最在意的人,只有她死了,才能让你那恶魔父亲明白什么叫做剜心之痛,”宋明磊敛了笑容,恨声道:“可是你娘亲死一万次,也抵不了我明氏灭门之仇,凌迟之痛。”

原非白的脸在雨水中毫无一丝表情,“所以你让赵孟林把木槿的眼睛变成紫色,好让我亲手杀了她,也尝尝剜心之痛?”

宋明磊斜眼觑了我一眼,冷笑数声,眼神阴毒,却不作答,兰生看着我,眼神一片沉痛,慢慢走到我的身侧,挡住了张德茂的慢慢靠近。

我冷冷道:“二哥好狠毒的心!”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凤目绞着星眸,无语无声。

雨水继续倾盆而下,哗哗浇洒,仿佛欲洗清这人世间的血腥与罪孽。

“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得解?”好一会儿,原非白冷声道:“怨怨相报何时了?化为死结怨更深,到最后无人可以胜算,智慧如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何苦?”宋明磊含笑反问道:“何苦?明氏满门抄斩之时,我祖父也曾问过你父这句话,可他还不是毫不留情地请旨带头抄了明氏,亲自监斩?”

“莫忘记了,你还有二姐和重阳,他们还是你的亲人,还流着原氏的血,怎么连他们你也要伤么?”原非白沉痛道,看向远处的原非烟,她的妙目中闪着慌乱。

“这不劳你费心了,”雨水浇在宋明磊身上,他单手紧着原非白的前襟,用极低的声音恨声道:“日子还很长,咱们等着瞧!我要把你最心爱的全部夺来一一打破在你的面前,我们可以从你的佳偶子开始。”

他阴狠地看向我,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前领,司马遽飞出一脚踢向宋明磊,兰生亦挡在我们面前,恨恨道:“阳儿,别对她再犯混了。”

“日子的确还很长,”原非白挡在我前,继续淡笑道:“长到足够把所有的仇恨一一还来!打破这个死结了。”

大雨渐渐停了下来,慢慢转为小雨。

就在这时巨烈的炮响三声,紧跟着沉重的大军团的脚步声冰冷地传来,整个地面有节奏地震动了起来,大队人马如铁水一般涌进行宫,我们同时看向朱雀门的入口,紧张地等待着进来的军队是元德军还是武德军。

却见军旗如簇,在风雨中飘荡如海,却见为首一骑高大强壮,马上端坐一人须如钢针,豹头环眼,正是一等神武将军,身后跟着两骑,是灰发的姚雪狼和光头的程东子。

他们都来了,我的精神一振。

于飞燕开心地策马来到近前,跳下马来:“二弟四妹,果然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他轻松地捶了宋明磊的左肩,在那里豪迈地仰天大笑一番,而宋明磊疼得呲牙裂嘴,使劲忍了下来,镇定道:“神武将军怎么来了,未奉诏入京乃是死罪。”

于飞燕敛了笑容,严肃道:“我自然奉诏入京,倒是二弟的麟德军守望欲图领军入京,已奉主公之命,遣回原地驻受,如今二弟位至侯爵,又手掌重权,倒要管教手下,莫要落入口实,招些莫需有的罪名。”

宋明磊正要开口,已有一人唱颂道:“主公驾到。”

我们所有刚从地震中幸免下来的人都极其艰难地跪了下来,迎接一身戎装的原青江。

原青江大踏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同样戎装的锦绣和原奉定,还有几个朝中重臣,甚至还有一个道士,我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好像是邱道长吧。

这时雨丝随大风飘凌,冷意袭人,原青江隔着倒塌的废墟,直直地望向清思殿,双膝跪倒,大声痛哭起来,身后众人皆随之跪倒,哭声一片。

原非白双手撑地,极其严肃地沉凝着俊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宋明磊,两人目光不停闪烁,琢磨不定,无形中仿若恶龙猛虎你来我往,狠狠的撕杀一番。

忽地,非白目光一闪,似是作了一个决定,轻拍我的手,对我绽出一丝鼓励的微笑,

原青江哭声微停,宋明磊阴险而得意地对原非白嘲笑了一下,似要启奏:“主……”

这时,原非白猛地跪爬到原青江对面,以头伏地,大声道:“父王节哀,此诚国之大变,容儿臣有要事相奏。”

左右近侍前来,扶起原青江,锦绣贴地递上丝帛,肿着眼睛,轻蹙黛眉,似无限悲伤地瞟了一眼原非白道:“主公节哀,国基不稳,前线告急,尚需主公定夺,不如听听三爷有何启奏。”

原青江接过丝帛,细细擦净面上,抚须长叹一番:“准奏。”

原非白抬头,快速地看了看邱道长和锦绣,大声道:“太子与淑仪公主谋逆,如今太妃已为公主谋害,今诸将无主,愿请武安王做天子。”

此时雨声渐止,非白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向四方,所有宫人,随从皆愣在此地,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宋明磊眼神露出极度的惊诧,白了一张俊脸,青筋暴跳地看着原非白。

原青江瞪着他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猛地一掌拍出,把原非白打得齿颊留血,“竖子无状,胡言乱语。”

语毕转身便走,但是他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果然原非白飞快地跟着他,顶着五道深深的掌印,到他面前再次跪倒,再度大声道:“今轩辕无道,玉玺失而复得,天佑苍生及原氏,父皇可记得,雪催斗木,元昌源涕,今六月飘雪,苍天现此祥瑞之像,父皇,吾等不可逆天而行也?”

这时银奔和金灿子亦赶过来,跪倒在非白身后,惊呼道:“主公明鉴,三爷并没有胡言,这天真是下雪了。”

此时天上仍旧飘着极细的雨丝,尽然夹杂着一丝丝雪意飘向人间,渐渐地雪片代替了雨丝,大片大片地覆了下来,宫人及军士皆骇然道:“天上怎么下雪了。”

“果然是天意,原氏要取代轩辕氏拯救苍生。”有人在人群中这样叫着。

我心中一转,称宋明磊犹豫之际,走过去,柔声道:“二哥还不快随我接架。”

我轻掐袖子,袖中的倾城猛然窜出咬了宋明磊一口,我便称机他手中的传国玉玺,赶紧抱过来跪在非白身边,高举过头顶,高声道:“雪催抖木,元昌猿啼,今诸将无主,愿请武安王做天子。”

我看向于飞燕,于飞燕心领神会,亦领着心腹二将以首伏地,大声道:“今诸将无主,吾等愿请武安王做天子。”

于飞燕声如洪钟,声声入耳,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余音久久地传遍四方。

这时邱道长面含微笑,走了出来,直直跪下,向原青江行了天子大礼,大声道:“天佑原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渐渐地众人一拔又一拔地跪了下去,原非烟拉着宋明磊也凝着脸跪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原青江孤独而充满威严地站在一堆废墟边上。

众人长跪不起,大雪翻飞中,一轮红日如往常一样,壮丽地平地涌出,照见烟尘中三大殿废墟,雪雾中血痕斑斑,我手中的玉玺异样沉重,在晨曦中愈显金龙狰狞凌厉之感。

原青江默然无语地盯着那金龙,那双凤目却显出异样的神采来,那是所有男人对于最高权利的极度渴望和欣赏,慢慢地,他的泪水长流微染风霜的须发之间,再滴淌到冰冷的铠甲之上瞬间冰封起来。

终于,他虔诚地双膝跪倒在地,接过我手中的传国玉玺,朗声泣日:“今授天命,愧接玉玺,当行天道,众卿平身。”

《旧塬书》太祖本纪曰:东庭元庆四年,五月春,军中知星者邱道长言,黑光摩荡者久之,天子星易位,将震天下。四月太子失德,携王氏,轩辕氏逆位,二十七朔夜,德宗哀逝,轩辕氏逼问玉玺不得,遂毒杀太妃,引天怒,三大殿乃骤倾,太祖哀泣回京,早有军士集朱雀门,宣言策武安王为天子,迟明,太宗携燕,露刃列于庭,泣曰:“诸军无主,愿策武安王为天子。”四更鼓,时春,天忽异相大雪,玉玺乃出,中外皆以为天意也,诚戴太祖,皆罗拜,太祖未及对,早有以黄衣加太祖身,呼万岁,即掖太祖乘马。

太祖揽辔谓诸将曰:“我有号令,尔能从乎?”皆下马曰:“唯命。”太祖曰:“轩辕幼主及宗氏,吾皆北面事之,汝辈不得惊犯;大臣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廷府库、士庶之家,不得侵掠。用令有重赏,违即孥戮汝。”

诸将皆载拜,肃队以入,太祖厚葬德宗,太子及太子妇,呜咽流涕曰:“违负天地,今至于此!”

至晡,班定,翰林承旨楽世子之禅位制书于袖中,宣徽使引太祖就庭,北面拜受已,乃掖太祖升紫辰殿,服衮冕,即皇帝位,改国号塬,改西安为长安,仍为西京,年号元昌。遵太妃遗诏,娶宗氏女兴庆王轩辕章之女轩辕郁芬为后,册连氏为皇贵妃,花氏为贵妃,册长子非清为东贤王,次女非烟安年公主,驸马明磊南嘉郡王,三子非白北晋王,尊丽太妃为丽太后,追封其女轩辕淑孝为婉荣公主,六月北晋王及王妃贞静皆素服厚祭婉荣公主,同月迁世子于西宫,易其号曰西川王,又惠及轩辕宗氏子孙辈皆兼宽待,厚享尊荣。

元昌元年五月,我好容易可以下床了,非白亲自帮我拆了绷带,他略带叹婉地告诉我行宫中传来消息,宫人们终于得以清理行宫三大殿,发现了前太子,前太子妃及丽太后的遗,俱说前太子妃与丽太后都扑在前太子身上,似是希望能保住太子命,奈何太子却仍死于毒蝎之手,轩辕淑仪公主下腹已空,皆为毒蝎所啃嗜,其状甚惨,宫人使力灭绝毒蝎,乃发现一天王玉像,辅以数千修罗跪像,天人酷似北晋王。举国皆密言,北晋王实乃天命所归,白虎星神王降世。

我笑咪咪地看着原非白:“非白,你果然是白虎星降世啊。”

他轻了一下我的额头,对我微微笑了一下,对我的赞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还记得那个诬陷你的长旺吗?”

我点点头:“他是太子指使的吧。”

“非也,”非白轻叹着摇摇头:“长旺不是太子指使,亦不是太子妃指使。”

我奇道:“那是何人,如此胆大枉为。”

“乃是先皇本人。”

“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岂不是先皇本人要栽赃我?你又如何知晓的呢?”

“这是先帝能为他的儿子,还有轩辕皇室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非白淡嘲道:“青媚的伤好了,她只要手中拿着凌心椎,极少有人是不开口的。”

“这次确要谢谢锦贵妃娘娘,”非白淡淡道:“这次多亏武德军帮我挡住麟德军,阿遽才得以有时间救了我。”

锦绣,总算你这次没有站到我的对立面。我在心中小小地吁了一口气,忽然想到,其实以前的锦绣也喜欢吃我做的点心,也许我应该给她送些鸡心饼。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定定地看着非白许久,他轻啄我的嘴唇,柔声道:“在想什么?”

“非白,你……,”我踌躇了许久,终于轻声问道:“你想做皇帝吗?”

这天晚上的月光极好,万里清空下,玉宇无纱陡显清圣,洒在非白那一身家常白缎衣上,只觉着白得耀眼而神圣,可那松松的扣子微扯,便露出光滑坚实的膛,又引出无端又无穷的诱·惑来,他天人的颜上漾起一丝诡异而绝美的笑容,凤眸深深地注视着我几眼,微微凑近我,柔柔地吻上了我的唇,他的手悄然伸进了我的内衣,着我的肌扶,引起我的。

他慢慢引导我们的身,结合在一起,他附到我的耳边,轻声而坚定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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