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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宴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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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武烈侯府给平慕轩送来厚礼,又看到厚厚的礼单,平氏满脸惊诧。宾客也一脸新奇,她们想知道武烈侯府送礼的因由,更想知道厚礼有多厚。

“妍儿,他们……”平氏越来越依赖沈妍,大事小情都想让沈妍替她做主分担,她把礼单递给沈妍看,又吩咐丫头赶紧去把平慕轩找来。

沈妍看到礼单上罗列着那么多名贵礼品的名字,有些她根本没听说过,礼物太过丰厚,她心中疑团也就有了答案。谁敢临阵纳妾、又挪用几万两军需为爱妾置办产业呢除非出身武烈侯府这样的名门士家,有响当当的身份。

平慕轩十二岁了,武烈侯府这份厚礼来得太迟了,至于来迟的原因,她不得而知。无论早晚,能来就好,也不枉平氏等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

“娘,咱们出去看看吧!别让人久等了,说咱们不知礼数。”

“妍儿是伶俐人,可真会说话,美妞她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有见识的人,能入他眼的人没几个,他可是一直夸妍儿呢。”杨氏说话的语气很亲切,恭维沈妍也顺嘴夸的平二舅。她脸上笑容灿烂,就象一朵盛开的鲜花――黑牡丹。

“多谢二舅奶奶夸赞。”看在平二舅有用的份儿上,沈妍乐得跟杨氏化干戈为玉帛,同是反派恶人,杨氏比王氏容易对付,也容易喂熟。

沈妍扶着平氏走在前面,宾客们也都跟出来看热闹,兴致勃勃议论那成车的厚礼。众人越是谈论,平氏心里就越没底,紧紧握住沈妍的手,唉声叹气。

平慕轩迎面走来,一身明蓝色绵绸袍子随风轻摆,摇曳阳光,熠熠生辉。他头上顶层的头发编成小辫,盘在头顶,卡着一顶镶玉金冠,下面的头发整齐披散。他白净的脸庞泛出丝丝红晕,映衬得五官更加俊逸,俨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娘,您找我有什么事”

平氏快走几步,拉住平慕轩的手,说:“外面来了贵客,你同娘去看看。”

平慕轩冲沈妍努嘴一笑,以眼神询问,沈妍微微摇头,没回答。平慕轩对他的父亲、对他的家族没有印象,也没有期待,父亲突然有了消息,只会令他震撼而不适应。家族会给他带来荣耀、富贵和身份,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束缚呢

沈妍等人走出二门,就听到客人们正议论平慕轩的父亲,又提到武烈侯府的尊贵。看到平氏等人出来,说话声嘎然而止,各色目光落到平氏母子身上。

平氏愣了一下,眼神晃了晃,脸色一变,紧紧拉着沈妍和平慕轩,快步向大门走去。沈妍冲平慕轩晃了晃手,两人乐得配合,一溜小跑跟上。

今日宴请宾客,正门侧门都打开了,一面影壁墙将前院分成了内外两边。影壁墙离大门口有两丈远,南客就都被隔在影壁墙外面了。

平氏拉着沈妍和平慕轩走到影壁墙后面,突然止住脚步,脸上交织着迷茫、惊喜和忧急。她平缓气息,朝影壁墙外张望了几眼,才鼓起勇气向大门走去。

文健看到平氏等人,忙快步躬身跪倒,“奴才文健给姨娘和轩少爷请安。”

“你、你是文、文健……”平氏顿时泪如泉涌,捂嘴饮泣说不出半句了。

“奴才文健是世子爷的长从,难得姨娘好记性,还记得奴才。”

文健所说的世子爷就是现任武烈侯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的儿子徐瑞坤,平慕轩的亲生父亲。文健是徐瑞坤的贴身长从,当时,徐瑞坤纳平氏为妾,只有几个心腹知情。平氏的宅院、庄子和铺子都是文健帮忙置办的,他跟平氏很熟。

“文健,爷、爷还好吗他……”平氏很担心她的男人,那是她平生的牵念。

“姨娘,世子爷他、他前年在塞北平叛时受了伤,没治好,去了……”

沈妍听到文健的话,暗暗皱眉,那位世子爷前年就死了,他现在才能告诉平氏母子,算报丧吗都说正月十五贴对联――晚了半个月,他这对联都拖到八月十五才贴了。如果不是报丧,武烈侯府现在大张旗鼓来金州认亲,肯定用意非浅。

平氏愣怔片刻,突然身体如筛糠般颤抖,她想哭没哭出来,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平慕轩处于迷糊状态,看到平氏倒下去,他才转醒,同沈妍一起扶住平氏。

众人见平氏昏倒,都慌乱起来,文健同周管家等人维持秩序,平息人群喧闹。

平安快步跑过来,挤出几滴眼泪,“姑母,你醒醒,快、快去请我爹来。”

“不用你,走开。”平慕轩推开平安,拉住沈妍,说:“妍儿,快救醒娘。”

触到文健等人不善的眼神,平安不敢再说什么,陪笑退出人群,回家报信了。

沈妍点了点头,小手慢慢用力,掐住平氏的人中穴,待平氏吁出一口气,她又让丫头把平氏扶进门房,让雪梨去取银针。几根银针扎入平氏身上的大穴,她喘了几口气,悠悠转醒,意识清楚之后,忍不住失声痛哭。

“娘,您别伤心了,今天是摆宴庆祝的大好日子,外面还有很多宾客呢。”

平氏微微摇头,不听劝告,把平慕轩紧紧抱在怀时,越哭越伤心。平慕轩刚出生不久,男人就离开了,一别十余年,生死不明、音讯全无。平氏对男人日思夜念,牵心煎熬,独自抚养儿子长大,辛苦自知,还要忍辱负重,饱受兄嫂的欺侮责难。苦盼的男人终于有了消息,却与她阴阳相隔,她能不伤心吗

平慕轩伏在平氏怀里,忍泣哽咽,轻声安慰母亲。当年,男人怕临阵纳妾之事败露,就让儿子随母姓。自懂事以来,父亲对于平慕轩来说只是做为一个名字存在,没有相处的感情,却有血脉相连的亲情,得知父亲辞世,他心伤心痛。

“轩少爷、姨娘,奴才有事回禀。”文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妍看了看平氏,叹气说:“让他进来,把秋管事也叫来。”

文健见平氏伤心,也哽咽出声,温言劝慰几句,又说:“世子爷去逝时,奴才有公事在身,没在跟前伺候,也不知道世子爷想怎么安顿姨娘和轩少爷,就把这事压下了。郡主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垂问奴才,奴才只好实言相告。郡主悲喜交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哭了一场,就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皇上垂怜世子爷为国捐躯,恩准郡主来金州看轩少爷,并赐她半副公主銮驾随行。郡主派奴才先行一步,给轩少爷送来厚礼,带来教养嬷嬷。她的銮驾二月中旬起程,预计还有半个月就到达金州了,还请姨娘和轩少爷早做准备迎接。”

沈妍听到文健这番话,也小小感动了一把,郡主和徐老太太思孙心切,皇上体贴忠烈。所以,松阳郡主不顾暑热,长途跋涉几千里,就为来看望亲孙。可她又觉得这件事很突兀、很怪异,一时理不出思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奴才体谅姨娘伤心,还请姨娘看在轩少爷年幼,顾及自己的身体。”文健停顿片刻,又说:“轩少爷自幼长在乡野,郡主怕少爷不知家族礼仪规矩,派来教养嬷嬷教导。奴才还要去知会金州知府,车马在门外,还请姨娘早做安排。”

平氏狠哭了几声,被众人劝住,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说话。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擅长持家理事的人,事情堆到一起,她就理不出头绪了。武烈侯府突然来人,带来巨悲巨喜两个消息,她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了。

“娘,文统领等您答话呢。”沈妍边给平氏擦眼泪边轻声告知。

“孙嬷嬷……”平氏看到孙嬷嬷躲在墙角哭,叹气说:“妍儿,你来安排吧!”

沈妍点点头,附到平氏耳边,说了几句宽心讨喜的话,又让下人送平氏回房。平慕轩看了看沈妍,就扶着平氏一同回房了,他有好多话要跟平氏说。

一个婆子进来传话,“姑娘,还有一刻钟就开席了,酒楼派人来问现在能不能上凉菜。周管家怕有变动,不知道怎么安排,让老奴来讨姑娘示下。”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妍身上,平家下人已习惯沈妍安排家事了,外人倒觉得一个小姑娘当家很新奇。文健和秋管事低声说话,想必是在打听沈妍的身份。

沈妍扫了众人一眼,想了想,说:“嬷嬷,你去告诉酒楼的人,让他们半刻钟之后送凉菜过来,送菜顺序不变。再告诉周管家,宴请还按原来的安排,让他尽快安排宾客入席,来者是客,别失了礼数,有变化我会提前通知他。”

“是,姑娘。”

孙嬷嬷抹着眼泪过来,说:“老奴没出息,哭起来就止不住,让姑娘受累了。”

“嬷嬷千万别这么说,世子爷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哭恰是有情有义。”沈妍递给孙嬷嬷一方丝帕,又说:“嬷嬷去梳洗吧!一会儿还有大事要麻烦你。”

“好,老奴去去就来。”

文健垂手而立,面带微笑,不时打量沈妍。一个贫家出身的丫头怎么会有这等容仪气度丝毫不逊于武烈侯府精心培养、准备选做皇子妃的嫡出小姐。

沈妍冲文健笑了笑,脆生生地说:“文统领,刚才你说要去府衙,小女斗胆问一句,是要紧的公事吗若不是紧急公事,就请你带领侍卫们先用午饭,休息一会儿再去。你们一路车马劳顿,几千里的行程,太辛苦你们了。”

“姑娘太客气了,我只是想把郡主的行程告知金州知府,让他准备接驾。”

秋管事忙说:“你现在过去,正赶上府衙的人歇晌,不如用过午饭之后再去。”

文健连声道谢,“如此也好,有劳了。”

“秋管事,你指引文统领把车马安顿了,请侍卫和嬷嬷们进来休息。”

“是,姑娘。”秋管事带文健出去,让小厮开侧门,安置来人、车辆及马匹。

沈妍叫来周管家,问清武烈侯府所来的人数,让周管家知会酒楼,按人数再增加几桌席面。她把文健及侍卫、车夫安排在三进的敞厦里,吃完饭还可以在敞厦休息。又把教养嬷嬷和丫头们安排在二进的抱厦里,让孙嬷嬷做陪照顾。

“妍儿,你看我能干什么就安排,轩哥儿的娘可是我的亲小姑,别让人家看咱们亲人不亲,落了话柄。”杨氏扭着肥臀过来,整张笑脸都渗出纯色蜜汁来了。

知道今天摆宴请客,杨氏一早就带美妞姐弟过来了。他们在家不吃早饭,腾出肚子就准备在宴席上大吃一顿。马上就开席了,杨氏连吃的机会都放弃,不就是想露露脸吗沈妍很乐意成全杨氏,眼下正有一份“美差”要用人呢。

“二舅奶奶也知道我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说,我可吃罪不起。”沈妍偷眼观察杨氏的表情,叹气说:“郡主怕轩哥儿不知礼仪规矩,派来了几个有身份的教养嬷嬷,听说以前都伺候过先皇后和太子妃。我娘太伤心,肯定不能应酬她们了,我让孙嬷嬷去了,又怕她们嫌孙嬷嬷身份低,会挑理。”

“你真是个孩子,唉!这事处理得不妥当,你应该让我去呀!”

沈妍心中暗笑,脸上却流露出愧色,“俗话说宰想门人七品官,别看她们是奴才,身份都很尊贵呢。伺候她们用饭很辛苦,不能吃喝,要被她们支配,还要看她们的眼色行事。我是怕二舅奶奶委屈,又怕人家嫌咱们没规矩,不敢让您去。”

马上要沾平氏母子的光成为有身份的人了,杨氏此时最怕别人嫌她没规矩。沈妍一番话又激起她争强好胜的心,再烫手的山药她也要接过来。

“我跟美妞她爹出过几次门,什么规矩不懂难不成看人家吃,我还能流出口水,我……”杨氏激情表白,好不容易看到沈妍点头,喜滋滋地去抱厦了。

看着杨氏远去的背影,沈妍耸肩冷笑,叫过一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

武烈侯府派来的奴才倚仗主子的威仪身份,肯定个个鼻孔冲天。她们长途奔波几千里,五脏六腑火气皆旺,又是来教导规矩的,能给人好脸色才怪。让杨氏领教领教被人责难、还要陪笑道歉的滋味,好好压制她的凶横泼辣之气。

杨氏也不是好拿捏的人,谁给谁下马威,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让杨氏去能试出那些教养嬷嬷的强度,不管她做得怎么样,平氏都有说辞,进可攻、退可守。

男宾女客和武烈侯来的人都安排好了,沈妍松了一口气,叫管家另订了一些精致的菜品,给平氏母子和汪仪凤等人送去。她回到平氏房里,劝慰了一番,回禀了情况,又陪平氏母子用过午饭,才去见汪仪凤。

汪仪凤听完沈妍的话,摇头轻叹,“妍儿,你怎么看”

“我感觉松阳郡主来意非浅,大张旗鼓来看外室生养的孙子,不简单哪!”

“越是有威仪排场,别有用心的人就越说不出什么,若偷偷摸摸来,反而会惹人怀疑。唉!这些贵人的心思很难摸透,你也要早做打算。”

“我要做什么打算”沈妍想法很多,可又觉得自己对将来毫无打算。

“松阳郡主此次前来,肯定会把轩哥儿接回京城,让他认祖归宗。你心里要有成算,轩哥儿成了名门旺族的子弟,身份高贵了,规矩束缚也就多了。童养媳和自幼订婚、指腹为婚都不一样,好说不好听,何况咱们身份低微。

世家子弟的婚嫁讲究门当户对,联姻也能巩固家族势力。轩哥儿虽说是外室庶子,正室嫡妻也要有与他般配的身份,娘很担心你们的亲事。武烈侯府是慧宁公主的外祖家,你的轩哥儿的婚事保不准以后会有麻烦。”

沈妍挽着汪仪凤的胳膊,笑容很甜美,“娘,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说心里有数是想安慰汪仪凤,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心里怎么可能有数好在松阳郡主半个月之后才到,她也有寻思打算的时间。

她刚歇了一口气,平氏就派丫头来叫她,说是让她去查点武烈侯府送来的礼物。七八车厚礼,肯定有她一份吧!她先睹为快,看上眼就想方设法据为己有。

刚穿过通往正院的长廊,就看到杨氏和一个丫头迎面走来。杨氏脸上的笑容很勉强,脸色也很不好,跟沈妍说话,语气中都透出很强的怨念。

不用问,此局――杨氏败。

丫头冲沈妍福了福,“侍琴见过姑娘。”

这丫头一身淡紫色缎面撒花比甲,浅粉色交领纱衣,米黄色百荷裙,宛如一朵迎风盛放的马蹄莲。她容貌清秀、身材高挑,举止言谈有度,待人和气且精明爽利,不愧是出身武烈侯府那等名门旺族的奴才,非一般小家碧玉可比。

沈妍还了礼,很认真地打量侍琴,毫不掩示脸上的艳羡与欣喜。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女孩,出身穷苦,没见过世面,若怕人看不起而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拈酸造作。能被派出来的丫头在侯府里有一定的身份,眼睛也一等一的毒。

侍琴触到沈妍欣赏的目光,恭敬一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很受用,谁不愿意让人羡慕呢她们还刚进院子,文健就告诉她们说这家里由轩少爷的童养媳当家主事,虽年幼却不好糊弄,让她们用心对待。侍琴也准备了下马威,可她没想到和沈妍的第一面竟然这么和悦,这倒令她对沈妍凭添的几份好感。

“姑娘,嬷嬷让奴婢传句话,说车马劳顿很累,明天再给姨娘和少爷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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