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2/2)
“尼古拉?”
听到有人发问,本来面朝电梯的四位音乐家都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伯爵。
“亚历山大·伊里奇?”过了片刻,王子终于说道。
“正是。”
王子让他的同伴们先走,然后又给了伯爵一个他们家族的招牌微笑。
“很高兴见到你,亚历山大。”
“我也是。”
二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王子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渐渐变成了好奇。
“那是……冰激凌吗?”
“什么?哦!是,是的。但它不是给我吃的。”
王子困惑地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跟我说说,”伯爵贸然问道,“你有德米特里的消息吗?”
“他如今在瑞士。”
“哦,”伯爵笑着说,“欧洲空气最纯净的地方。”
王子耸了耸肩,仿佛在说这种讲法他也听说过,不过没有亲身体会。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伯爵望着他说,“还是在你祖母办的那次晚宴聚会上,当时你还为大家演奏了巴赫。”
王子笑了。他举了举手里的琴匣。
“瞧,现在我还是在晚宴聚会上演奏巴赫。”
他用手指了指刚刚离开的电梯,带着明显的欣喜之色说:
“刚才那位是谢尔盖·伊谢诺夫。”
“不会吧?”
在二十世纪初,住在莫斯科林荫环道上的男孩中有一半人的音乐课是谢尔盖·伊谢诺夫上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找份工作不容易。”王子说,“所以只要有机会,谢尔盖就会把我带上。”
伯爵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彼得罗夫家族还有其他人留在莫斯科吗?他祖母还在世吗?他还和从前一样住在他们家位于普希金广场上的那幢漂亮的宅子里吗?可他们俩现在正站在酒店大堂的正中央,身边的男男女女正络绎不绝地急着上楼去,其中还有很多人穿着制服。
“他们一定开始念叨我上哪儿去了。”
“是,当然。我也不想耽误你太久。”
王子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走进电梯,又把身体转了过来。
“周六晚上我们还会来这儿演出。”他说,“演出完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
“那太好了。”伯爵说 (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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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回到六楼。他把舌头在嘴里弹了三下,这才走进卧室,并任门在身后敞开着。桌上是尼娜送他的礼物,彼佳放在那儿的。伯爵拿过礼物,用胳膊夹着,然后穿过他那排挂着的夹克,进到了书房。他把礼物放在他祖母的咖啡桌上,再将那碗已经融化的冰激凌搁在地板上。伯爵刚给自己倒了杯波尔图葡萄酒,这时,一道灰色的影子转悠到他的脚边,朝地上的碗凑了过去。
“节日快乐,德罗塞尔迈尔先生 (56) 。”
“喵。”猫应了一声。
根据双响座钟上的时间,现在才十一点。所以,伯爵一手端着他的波尔图,一手拿着狄更斯的《圣诞颂歌》,他把椅子往后一倾,一心一意等待着午夜钟声响起。必须承认,当你知道有个包装漂亮的礼物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你拆封,还有一只独眼猫在一旁窥视时,在这种情况下坐在椅子里坚持把小说(尽管是一本很应景的小说)读下去是很需要自律的。但这种自律伯爵自幼便已养成。当年,在圣诞来临前的几天里,存放圣诞礼物的客厅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大人们像白金汉宫门外的卫兵一样警惕,提防有人提前溜进去,而那个时候,伯爵就已经能镇定自若地从客厅门外大步地走过了。
少年伯爵培养自律的习惯并非因为他向往军事化的管制,也不是因为他恪守家规。因为他刚满十岁时,有一点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他这个人既不死板,也不爱受人管制(能证明这一点的教师、看护人还有警察的数目多得能组成一个方阵)。不,假如说伯爵在关得严严实实的客厅门外走过时曾有过自律的话,那一定是因为经验告诉他,这才是让节日圆满的最好方式。
因为到了圣诞前夜,父亲终于发出那个盼望已久的信号时,他和海伦娜才被允许把那扇关着的大门拉开:那里面矗立着一株十二英尺高的云杉树,树干到树顶都被彩灯点缀得通明,架子上到处都挂满了花环。还有一碗碗产自塞维利亚 (57) 的橘子和来自维也纳的五颜六色的糖果。让人惊喜的礼物都藏在圣诞树下的某个地方,其中有用来守卫城堡的木剑,还有到木乃伊的坟墓里探险用的灯笼。
这就是童年时过圣诞节的神奇之处,伯爵心想。现在回忆起来,他仍有些恋恋不舍。这么简单的一份礼物,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能为人带来无穷无尽的新奇经历。
已退到另一张高背椅上的德罗塞尔迈尔正在舔它的爪子。忽然,它转过头来,用它那只独眼紧盯着衣柜门的方向。它一定是听到了座钟内部齿轮转动的声音。因为,一秒过后,午夜的第一声钟声便响了起来。
伯爵闻声,立刻把书和波尔图酒放下。他将尼娜的礼物拿过来放在膝盖上,用手指轻抚着上面那朵深绿色的蝴蝶结,耳朵仔细听着钟鸣。一直等到第十二响,也就是最后一声钟响,他才把蝴蝶结的结扣扯开。
“你觉得会是什么,亲爱的,一顶礼帽?”
猫抬头看着伯爵,颇为配合地在嗓子里咕噜了几声。伯爵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盒盖。里面还是一只盒子,仍然是黄色包装,上面扎着的还是深绿色的蝴蝶结。
伯爵把空盒子摆在一旁,又冲猫点了点头,然后将第二个蝴蝶结上的线扣扯开,把第二只盒盖又揭开来,却发现里面还有第三只盒子。于是,他便尽职尽责地又重复了三遍打开蝴蝶结和揭开盒盖的动作,一直到他手里的盒子变成火柴盒般大小。他把这只小盒子上的蝴蝶结解开,把盒盖揭了起来。躺在这只温馨的小盒子里的正是尼娜的那把酒店的万能钥匙,上面还拴着一根深绿色的缎带。
十二点十五分,伯爵捧着他那本狄更斯上了床。他原想看上一两段就关灯睡觉,可没想到,读着读着,他的兴趣却愈来愈浓。
他刚好读到故事中的吝啬鬼斯克鲁奇和那位快乐的巨人(送圣诞礼物的精灵)遭遇的那段。在童年时期,《圣诞颂歌》一书伯爵读过不下三遍。他自然记得斯克鲁奇和他的向导一起拜访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斯克鲁奇侄子家的场景;他也记得他们俩到克拉齐特家拜访时目睹的简陋而真诚的庆祝。但他全然忘了离开克拉齐特家后,第二个圣诞精灵把斯克鲁奇带到了伦敦城外,他们来到一片黑暗的荒野,那儿有一大家子的矿工正挤在紧挨着矿山边的一间小破屋里庆祝节日。在那之后,他们还去了一个位于偏远之地的灯塔,那里岩石密布,海浪轰鸣,两位满面皱纹的灯塔守护人还同他们一起唱起了圣诞歌谣;从那儿开始,圣诞精灵一步一步将斯克鲁奇往汹涌澎湃的大海更幽深的黑暗处带了去,直到他们来到一艘船的甲板之上。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好人还是坏人,对自己的家都有着美好的回忆,谈论起他们旧日的伙伴时无不满口称赞。
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也许是那些住在荒山野岭中的人让伯爵受到了触动:他们尽管过着含辛茹苦的日子,在这节庆之际也依然欢聚一堂。也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早些时候的那对年轻男女,他们年轻时尚,却遵循古老的方式在感情的道路上向前发展。也可能是因为与尼古拉的久别重逢,尽管他有一段特殊的家庭历史,可他似乎也在新俄国给自己找到了立足之地。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来自尼娜的这份绝对出人意料的友谊和祝福。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伯爵合上书本,熄了灯,美美地进入梦乡时,内心充满了幸福感。
可是,假如圣诞精灵此刻真的能够降临,把伯爵唤醒并让他看看他的未来,他就会知道,他眼下的这份幸福感来得未免太早了点。因为从现在开始,不用四年,他,亚历山大·伊里奇·罗斯托夫,在再次听完双响座钟的十二声钟鸣之后,将会穿上他心爱的外套,爬上大都会酒店的屋顶,然后坚定地走向屋顶边的栏杆,好纵身朝下面的街道跃去。
(1) 红场的入口之一,由两道拱门组成。建于1689年索菲娅公主摄政时期,因面向红场的墙上悬挂耶稣复活圣像而被命名。
(2) 克里姆林宫红墙外的一个长方形公园。这里是莫斯科人休息游玩最喜欢的场所之一。
(3) 1英尺约等于03米,1英寸约等于254厘米。
(4) 瓦伦丁·谢罗夫(1865—1911),俄国著名肖像画家。
(5) 事实上,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的首任主席雅科夫·斯维尔德洛夫当时把宪法起草委员会的所有成员都锁在了这幢大楼里。他发誓,不把工作干完,绝不会拿钥匙给他们开门。而他们被锁的房间刚好就是伯爵正下面那间。所以,打字机的敲击声便一直通宵达旦地响着,而那份历史性的文件也终于被精心制作了出来。该文件确保所有俄罗斯人都拥有宗教自由(第13条)、言论自由(第14条)、集会自由(第15条)以及这些权利一旦被“用于从事破坏社会主义革命的活动”时将被剥夺(第23条)。——作者注
(6) 现名为莫斯科第一面包房。——作者注
(7) 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阿尔巴特区(arbat),是一条长约一公里的步行街,为莫斯科现存最古老的街道之一。
(8) 典出荷马史诗《奥德修纪》。珀涅罗珀是奥德修斯的妻子,奥德修斯随希腊联军远征特洛伊,被传客死异域后,珀涅罗珀被一百多个来自各地的王孙公子求婚。为摆脱求婚者的纠缠,她宣称要等为公公织完一匹做寿衣的布料后再改嫁。她白天织布,夜晚又偷偷拆掉以拖延时间,直到最终等来丈夫回归家园。
(9) 1蒲式耳约等于3637升。
(10) 1磅约等于45359克。
(11) 原文为法语:bravo,onsieur。
(12) 原文为法语:bravo。
(13) 法国作家大仲马(1802—1870)的经典冒险小说《基度山伯爵》中的人物。
(14) 沙俄帝国时期第一家也是最大一家售卖衣物、鞋帽、珠宝等商品的百货商店。今称中央百货商场,或楚姆百货。
(15) 俄国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中的人物。
(16) 西塞罗(前106—前43),古罗马政治家、雄辩家、哲学家。
(17) 马克西米连一世(1459—1519),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18) 涅瓦河上的一条运河。涅瓦河源出拉多加湖,自东向西流,流经圣彼得堡,注入芬兰湾。
(19) 1英亩约等于404686平方米。
(20) 拉鲁斯(1817—1875),法国词典编纂家、语法学家。
(21) 俄国辅币,1卢布等于100戈比。
(22) 主教(bishop),国际象棋中的象。
(23) 原文为法语:affaire d’honneur。
(24) 夏里亚宾(1873—1938),俄国男低音歌唱家,被誉为世界低音之王。
(25) 原文为法语:rci。
(26) 原文为法语:je t’en prie。
(27) 1英里约等于161千米。
(28) 赫尔墨斯(hers),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宙斯与迈亚的儿子。
(29) 玛丽·安托瓦内特(1755—1793),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妻子,死于法国大革命。
(30) 11月7日是俄国十月革命纪念日。
(31) 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编曲的歌剧。该剧改编自法国剧作家亨利·穆杰的小说《波希米亚人的生涯》。
(32) 喀提林(约前108—前62),罗马的阴谋叛变者。
(33) 原文为法语: rde。
(34) 莎士比亚喜剧《无事生非》中的一个愚蠢、多嘴、语无伦次的巡官。
(35) 希腊神话中的命运三女神通常以三位老妇人的形象出现,整日忙着纺织人与神命运的丝线。
(36) 位于伦敦的梅费尔,以传统的男士定制服装而闻名。
(37) 猎人发现狐狸之后发出的吆喝声。
(38) 芭蕾舞动作名称,股关节向外转开、身体重心下沉的动作。
(39) 1900年被任命为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的编导。
(40) 俄国边远城市,位于太平洋边缘的堪察加边疆地区。
(41) 法国教皇新堡产区的葡萄酒的著名标识。
(42) 希腊神话中,神和凡人结合所生的英雄以及其他被神选中的好人、正义之士死后将在一个名叫极乐世界的地方享福。
(43) 邪恶的三位一体是对钱币、皇冠和剑的讽刺之语。基督教的三位一体指圣父、圣子、圣灵。
(44) 该塔由列宁在1919年批准建造,由著名工程师弗拉基米尔·舒霍夫设计。
(45) 1码等于36英寸,即091米。
(46) 三十年战争(1618—1648),由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战演变而成的全欧参与的一次大规模国际战争,也是历史上第一次全欧大战。
(47) 1盎司等于1/16磅,约等于2835克。
(48) 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前70—前19)写的史诗,叙述特洛伊被希腊人攻陷之后,王子埃涅阿斯携家出走,到达意大利,建立罗马城的经过。
(49) 俄国作曲家里姆斯基·科萨科夫(1844—1908)于1888年创作的一套交响组曲。创作灵感来自阿拉伯经典《一千零一夜》。
(50) 意大利西西里岛和卡拉布里亚之间的海峡。
(51) 希腊神话中吞吃水手的女海妖。她守护在墨西拿海峡的一侧,海峡的另一侧有名为卡律布狄斯的漩涡。
(52) 西班牙产的红葡萄酒。
(53) 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都是荷马史诗中的人物。在二人的决斗中,赫克托耳被阿喀琉斯杀死。
(54) 格鲁吉亚产的一种红葡萄酒。
(55) 欧洲文学的读者对俄国小说中的人物姓名可谓是谈虎色变。俄国人不满足于仅仅使用名字和姓氏,还喜欢用尊称、父姓,以及一系列昵称。因此,俄国小说中会出现同一个人物在短短四页书中有四种不同的称呼和叫法的情况。更糟糕的是,由于某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或者纯粹由于想象力的缺乏,俄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那些作家也总是不约而同地将他们使用的人物名称局限在那么三十几个姓氏上头。不管你拿起的是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屠格涅夫的作品,你都能碰上安娜、安德烈或者亚历山大这些名字。所以,当西方读者在读俄国小说时碰到一个新的人物时,他们一定都暗自担心。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物在后面的章节中也许会扮演某个重要的角色,所以现在他们一定得停下来,把这个人物的名字好好记下来。
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觉得有必要现在就告诉您,尽管尼古拉·彼得罗夫王子答应周六晚上和伯爵一起喝一杯,但他还是爽约了。
因为四重奏小乐队的演出结束之后,年轻的尼古拉王子扣好大衣,系紧围巾,然后步行回到了位于普希金广场上的家里。无须赘言,等他在夜里十二点半到家时,不再会有仆人前来迎接他。他只能手拎着小提琴,沿着楼梯往四楼那间留给他的房间走去。
大房子似乎是空的,可在二楼,尼古拉碰见了两位新搬到这房子里来的住户,他们正在吸烟。尼古拉认识他们。那位中年妇女现在住在保育室里,而另外那人则是位公共汽车司机,他们一家四口住进了王子母亲原先的那间卧室。王子脸上带着这所大宅子主人般的谦虚纯朴的笑容,并向他们道了晚安,而他们俩却一个字都没回他。等他爬到四楼,他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缄口不言。也实在不能怪他们。因为走廊上站着契卡派来的三个人,正等着搜查他的房间。
见是他们,尼古拉王子既没大吵大闹,也没做毫无意义的抗议。毕竟,六个月来,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前来搜查他的房间了。其中有一位他甚至能认出来了。一来他对程序已经颇为熟悉,二来他已劳累了一整天,所以他朝他们谦逊地笑了笑,让他们进屋。他们立刻开始忙碌起来,而王子则坐在窗边的小桌旁。
王子没什么可隐瞒的。冬宫沦陷那年,他才十六岁。他连传单都没读过,心里也从没隐藏过什么仇恨。就算你让他演奏沙俄帝国的国歌,他都不一定记得怎么弹。就连他们家的故宅被如此瓜分,他都觉得不无道理。他的母亲和姐妹都在巴黎,祖父祖母已经过世,家里的仆人们已被遣散,各奔东西,他一个人要三十多个房间干什么?他其实只需要一张床,一个洗脸盆,还有一个工作机会而已。
可到了凌晨两点,王子被那位负责的官员推醒了。他手里拿着一本教科书,一本拉丁语的语法书,那是尼古拉当年在皇家学院的时候留下的。
“这书是你的吗?”
没必要撒谎。
“是的,”他说,“我年幼时上过皇家学院。”
军官把书打开,只见封面的插图是一张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画像,而保留这类东西本身就是犯罪。王子禁不住笑了,因为当初把屋里所有的画像、饰章和皇家徽章全都摘除的时候,他还真是下了番苦功。
军官用刀刃把那张书页从语法书上割了下来。他在书页背面写下时间和地点,还让王子在下面签了字。
王子被带到卢比扬卡。他在那儿被关了几天,他的忠诚再一次遭到了讯问。从各方面看,还是他命好,因为直到第五天他既没被带到院子里冲墙站着,也没被送往西伯利亚。他只是被划入了“减六”的级别。“减六”是一种行政处罚,受处罚者被允许自由前往除俄国最大的六个城市以外的任何地方。而那六大城市是莫斯科、圣彼得堡、基辅、哈尔科夫、叶卡捷琳堡和格鲁吉亚。
于是,年轻的王子重新安顿在离莫斯科约五十英里的图奇科沃。总的来说,他心里并没有怨恨、愤慨或是怀旧。在他新的家乡,同样有野草在生长,有果树在开花,有年轻的女人在老去。因为离得太远,所以他幸运地未能获悉这个消息:在他遭受处罚一年之后,有一天,他的那位音乐老师回到他和他年迈的妻子居住的小公寓的时候,发现有三个契卡派来的人在等他。他们把他拖上一辆三驾马车,送到了劳改营。他的音乐老师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证据表明,他明知违反法令,却仍然好几次雇用“前贵族”尼古拉·彼得罗夫到他的四重奏乐队参加演出。
尽管我已经告诉你不必费心去记住彼得罗夫王子的名字,但我还是应该指出,虽然这个长着一张圆脸、发际线已在后退的小伙子在这里短暂地出场之后便不再出现了,你还是应该牢牢地记住他,因为他对许多年后的故事结局会有很大的影响。——作者注
(56) 《胡桃夹子》中的人物,他是独眼。
(57) 西班牙城市。